臨近清明，很多人把返鄉祭掃也提上了日程。燒冥紙、冥幣是很多人寄托哀思，緬懷先人的傳統方式之一。這兩天，黑龍江哈爾濱市要求“讓冥紙冥幣無處可買、無紙可燒”一事上了熱搜。

一邊是約定俗成的傳統祭掃方式，一邊是環境保護、移風易俗的城市治理需求，近年來，每逢清明，有關祭掃方式的話題都成了輿論爭議的焦點。

資料圖。圖為南京市民在陵園內掃墓。中新社記者 泱波 攝

“讓冥紙冥幣無處可買、無紙可燒”

網友：不讓燒紙，難道掃碼嗎?

近日，#哈爾濱嚴查生產經營焚燒冥幣#的相關新聞引起網友熱議。

據哈爾濱市城市管理局官方微信消息，3月9日，哈爾濱市依法治理生產經營焚燒冥紙冥幣領導小組辦公室召開專題視頻會議，要求把切斷源頭作為依法治理工作的重中之重，嚴打生產源頭、嚴查運輸渠道、嚴罰銷售環節、嚴控末端焚燒，讓冥紙冥幣無處可買、無紙可燒。

緊接著，12日，該公眾號再次發文，《治理冥紙冥幣 “一把手”不作為將問責》。

此前，雖然哈爾濱也曾多次發文要求禁止焚燒冥紙冥幣，對生產和銷售環節也做出過要求，但上述新聞依然引來網友熱議。

哈爾濱市城市管理局官方微信截圖

焚燒冥幣冥紙，這種長期存在的風俗，在環保、移風易俗的背景下，在清明將至的時節，又被推上了風口浪尖。

“堅決封鎖銷售渠道”“嚴格禁止焚燒行為”，不少網友質疑這是“一刀切”的做法：“這是一種精神寄托，沒必要完全禁止”“不燒紙，難道掃碼嗎”……

也有聲音認為，這是移風易俗的好時機，如果只是為了節日的儀式感，完全可以用植樹、擺放鮮花等方式來替代，以寄哀思，近年興起的“云祭掃”也不失為一種替代方式。

“濃煙漫漫、火光熊熊”

哈爾濱為何要下大力氣整治冥紙冥幣?

其實，早在2009年，哈爾濱就發布《關于禁止販賣冥紙冥幣的通告》，禁止占道經營冥紙冥幣，禁止在公共場所焚燒冥品。

通過當地的媒體報道可以看出，在2015年前后，哈爾濱市在焚燒集中區域設置了祭祀鼎或焚燒桶，供人們使用。同時，倡導人們清明祭掃的方式可以多樣化，如樹祭、水祭、網祭、花祭、誦讀歌唱等。

在2018年的中元節前夕，哈爾濱市城管局因為印發《關于依法查處占道經營冥紙冥幣等封建迷信喪葬用品等行為的通知》上了熱搜，這份通知的態度較之以往，明顯嚴厲了許多。

文件中提到要嚴厲查處銷售冥紙冥幣等封建祭祀用品，包括紙人、紙馬(牛)等扎糊的迷信殯葬用品，一經發現，一律沒收，堅決取締和查處。

而當地政府長期以來下大力氣整治冥幣冥紙，其背后被反復提及的原因基本上集中在兩點：移風易俗和保護環境。

黑龍江日報曾在2007年發文《立法空白 哈爾濱街頭燒紙難禁》，描寫了哈爾濱街頭燒紙的情景——“濃煙漫漫、火光熊熊，人行步道板被熏黑，行道樹被烤焦，街口灰堆遍布……清明節將至，哈爾濱街頭燒紙現象愈演愈烈。”

此次哈爾濱禁燒冥紙冥幣的消息發布后，也有不少人對此舉表示支持和理解。

4月正是哈爾濱大風天氣較為集中的時候，焚燒冥幣冥紙產生的灰會夾雜著火星到處飄散，此前當地已經做過引導，劃定區域點位、設置焚燒鼎，但是都沒什么效果，這部分網友認為，官方的這種“一刀切”也是迫于無奈。

資料圖：3月11日，清明節臨近，南京開通5G“云”祭掃寄哀思。墓地前，雨花臺功德園工作人員走上前，依次獻花敬香，宣讀悼詞。　泱波 攝

城市管理，是“疏”還是“堵”?

一邊是政府治理城市環境的決心，一邊是傳承了千百年的風俗，要想在這二者之間達到平衡，絕非一日之功。

北京市中聞律師事務所合伙人張新年接受中新網采訪時表示，民間喪事活動，如燒紙、放鞭炮、拋撒紙錢等，是成百上千年形成的民風習俗，國家在立法層面上對此也予以尊重;祭祀用品，也顯然不能一概地被定義為封建迷信用品予以禁止。

“哈爾濱市嚴控冥紙冥幣引起網友爭議，這件事背后其實是當代城市管理與傳統文化民俗之間的矛盾，體現的是城市管理中‘堵’與‘疏’的問題。 ”中國社會科學院生態文明研究所研究員、主任單菁菁表示。

她認為，從城市的環境、污染排放以及城市安全的角度來看，城市管理者有其良好立場和出發點，但是在具體的政策實施方面，方式方法有所欠缺。

單菁菁稱，民意調查、宣傳引導，不能僅僅只是發幾封“告市民書”了事，因為要改變的是千百年來深入民心的、涉及到幾乎每一個家庭的民俗，這需要做大量的工作，需要運用各種宣傳手段，動用社會基層組織進行倡導和引導。

此外，政府還應該給大家提供一些替代方案和手段，搭建一些平臺讓人們寄托哀思。在這個過程中，還要考慮到不同年齡、階層等人群的差異，比如不會使用智能手機的老人，很難讓他們接受“云祭掃”等新興祭掃方式。

“政策出臺前端沒有做好深入調研和民意摸查，政策出臺后沒有做好宣傳教育和疏通引導，這些可能是引起民眾爭論的原因。”單菁菁說。

張新年也認為，規范民間祭祀活動出發點是好的，但要講求方式方法，鮮花祭祀、網絡留言等，取代冥紙冥幣，符合時代潮流和發展趨勢，國家今后在立法層面禁止生產、經營、焚燒冥紙冥幣也不無可能，但有關部門要循序漸進，不能操之過急，尤其是在目前并無法律明文規定的情況下，應該依法行政，審慎決策，避免采用處罰措施。(記者 郎朗)